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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光正好三澗溪(決勝2020)

徐錦庚
2020年07月15日09:34 | 來源:人民網-人民日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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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圖片為三澗溪村。
  張仁玉攝
  本版制圖:沈亦伶

  2019年10月1日,北京天安門廣場,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七十周年盛典現場。群眾游行活動開始了,十萬群眾、七十組彩車,組成三十六個方陣,廣場成為歡樂的海洋。三十三號彩車上,一位中年女性,英姿勃發,揮舞鮮花。她叫高淑貞,是濟南市章丘區雙山街道三澗溪村黨委書記。

  此時,高淑貞心潮澎湃,耳畔響起習近平總書記的諄諄教誨。2018年6月14日,習近平總書記視察三澗溪村時語重心長:要加強基層黨組織建設,選好配強黨組織帶頭人,發揮好基層黨組織戰斗堡壘作用,為鄉村振興提供組織保証。

  高淑貞勇擔當,真抓實干,奮發有為,敏銳把握機遇,順勢而為發展。三澗溪村脫貧致富,村集體淨資產上億元,人均年收入二點八萬元,榮膺“全國民主法治示范村”“全國平安家庭創建先進單位”“全國婦聯基層組織建設示范村”等殊榮。2019年底,又被評為“全國鄉村治理示范村”。

  澗溪春曉,風光正好。

  下馬威

  初夏的早晨,田野滿目蔥蘢,空氣濕潤清新,暗香浮動。高淑貞騎著摩托車,在公路上奔馳。

  這是2004年6月2日,高淑貞到三澗溪村走馬上任的第一天。新官上任,這樣的早晨,本該意氣風發,但昨晚那個下馬威,影響了她的心情。

  三十九歲的高淑貞,原是鄉村教師。幾年前,東太平村選不出村支書,上級派她去。治理四年,村庄甩掉窮帽子,成為先進村。回校任教剛兩年,又領命來到三澗溪村。

  三澗溪是大村,一千一百多戶,三千三百多人,分三個庄:東澗溪、西澗溪、北澗溪。三澗溪曾經“闊”過。上世紀八十年代,村辦多家廠,年賺上百萬,集體家底厚,村民生活富,是遠近聞名的先進村。后來,因種種原因,村子衰落了,人心一盤散沙,班子軟弱渙散,村支書六年換六任,最短干七天。

  昨天晚上,街道領導領著她,來村裡宣布任命。誰想,全村黨員,來了剛過半數。交接時,隻有一張收支表,寫著幾筆應收款,實際收入為零,負債八十多萬元!

  高淑貞表態:“我是三澗溪的媳婦,一定會全心全意干好,希望大家支持我。”

  話音未落,有人反問:“你帶來多少錢?能給村干啥?”

  有人潑冷水:“誰也治不了,神仙來了也白搭。”

  有人起哄:“哼,有好戲看嘍,看她咋哭的!”

  不到半小時,會議草草結束,眾人一哄而散。

  想起昨晚的不愉快,高淑貞心裡較上勁兒了:瞧不起我?好!你們等著,咱們比試比試!

  換班子

  接連幾天,高淑貞忙著串門,先到熟悉人家,再去左鄰右舍。摸了一遍底,心裡有了譜。脫貧致富,關鍵在人,要把村庄治好,先得有個好班子,把人心攏起來。

  高淑貞登門問計。拜訪第一人,叫馬厚滋,是老支書。村民說,他行得正、有主見。

  馬厚滋六十八歲,身材瘦高,短發直立,眉毛上挑。因患哮喘,說話費勁,慢聲細語,但從不重復,句句在點上。他輩分高,高淑貞叫他厚滋爺爺。

  說到用人,馬厚滋先推薦葉恆德——心中有數,是個明白人,做事穩妥,有分寸。

  馬厚滋推薦的第二人,叫李雲寬——交給他啥任務,他絕不會推卸。馬厚滋任大隊長時,李雲寬是生產隊長,了解他。

  他推薦的第三人,叫李東剛——為人正直,講原則。前些年,李東剛管煤車過磅。司機都想多裝一些,超載部分是多賺的,但李東剛丁是丁,卯是卯,隻要超過一二百斤,就非要卸掉,朋友也不行。

  他還推薦馬素利、徐紹霞,他倆和葉恆德,都是現任村干部。

  高淑貞聽罷,趕緊去找葉恆德,因為葉恆德正想辭職。

  葉恆德老伴身體不好,眼睛看不見,說是白內障。高淑貞說:“我陪嫂子去看病。”

  到了章丘,醫生一檢查,吃一驚:哪是白內障,腦裡有顆瘤,壓迫了視覺神經!

  葉恆德慌了。高淑貞找了輛車,拉著人,直奔濟南大醫院,馬上動手術。葉家一時湊不夠錢,高淑貞拿出一萬元。手術很成功。

  看到高淑貞忙前跑后,葉恆德動心了,答應繼續留任。

  在一家鋼球廠,高淑貞找到李雲寬。他是火爐工,正干得滿頭大汗。見了她,很吃驚:“你咋來了?”

  高淑貞誠懇地說:“雲寬哥,我剛回村裡工作,經驗不足,人手不夠。厚滋爺爺推薦你,我想請你回村,幫幫我。”

  李雲寬擦了把汗,直擺手:“謝謝你們高看我。我干了那麼多年,力沒少出,氣沒少受,連工資都沒有。我還得養家糊口哩。我在這裡挺好,活是累了點,可工資不少掙,每月六千多元呢,不求人,不受氣,自由自在,多好!”

  “六千多元?”高淑貞瞪大眼睛,“我可給不了這麼多,隻能答應給六百元,而且還得先欠著,等將來有錢了再補。如果村裡沒錢,我把自己工資給你。”

  李雲寬很干脆:“多少錢,我不在乎。我願意為村裡做點事,就是不想置氣。”

  “說得好!”高淑貞稱贊道,“這是我婆家村,我既是做媳婦的,又是黨員,有責任把村子建好。你是三澗溪人,又是老黨員、老干部,更有這個責任。”

  李雲寬黑臉膛紅了一下,神情有點羞愧。高淑貞趁熱打鐵:“再說了,厚滋爺爺為啥推薦你?因為他了解你,知道你能為村裡做事,知道你口碑好。隻要真心為老百姓做事,老百姓會擁護的。”

  李雲寬有點招架不住:“你口才好,我說不過你。等我回家,和你嫂子商量商量?”

  “大老爺們,這點事都做不了主?”高淑貞激將道。李雲寬被逼到牆角,沒了退路:“好好好,我答應。容我同她吱一聲,行不?”

  高淑貞樂了:“行!”

  后來,高淑貞又說動李東剛。2004年12月,村黨支部換屆,八十四名黨員投票,高淑貞全票當選,葉恆德、徐紹霞、李雲寬各四十八票,馬素利四十五票。高淑貞任書記,葉恆德任副書記,馬素利、徐紹霞、李雲寬任委員。之后村委會換屆,馬素利當選村主任,李雲寬、徐紹霞當選村委。三年后,選舉第九屆村委會時,李東剛進入班子。

  補牛蒡

  村旁,有個城東工業園,需要征地。征地涉及補償,每畝地補一千二百元,每畝青苗補七八百元,都有統一標准,共約兩千元。

  三澗溪地薄,庄稼長勢一般,種樹更不行。樹的補償比庄稼高,果樹分幼苗期、出果期、盛果期,幼苗每棵三十至六十元,出果期兩百元左右,盛果期六百元左右。

  馮佔伯有三畝地,挨著水井,濕潤肥沃。征他家地時,地裡正長著牛蒡。

  章丘一帶一般不種牛蒡,補償標准中,沒有牛蒡。村民不識牛蒡,村民小組計算時,參照普通作物標准。馮佔伯堅決不干,說這是名貴中藥材,咋能跟麥子比?比樹還貴哩!

  村民說,牛蒡不是吃的嗎?咋會比樹貴?准是想訛錢!村民小組不知咋處理,就把矛盾上交,讓村委會處理。村委會吃不准,又交給村黨支部。

  高淑貞也不認識牛蒡,說:“我們不能拍腦袋,還是要調查一下。不該補的,一分不多給。該補的就要補,別讓他吃虧。”她主動上門,同馮佔伯商量。

  馮佔伯端起架勢,說:“牛蒡是名貴中藥材,我這是塊肥地,每畝有兩萬多元收入。如果地被征,今后都種不了,損失可大了。我這地還有二十年承包期,要按二十年計算,一次性補給我!”

  高淑貞噗嗤笑了:“大伙兒都不認識牛蒡,隻同意按普通作物補。你這獅子大張口,要一個黃金價?”

  馮佔伯說:“北京就有牛蒡補償規定!”

  高淑貞耐心解釋:“按征地規定,補償標准不能跨地區,隻能執行章丘標准。但是,對牛蒡,不要說章丘,連濟南也沒有規定。你說的北京標准,我們隻能參考,能不能達到,我說了不算,盡量去爭取。”

  離開馮佔伯家,高淑貞想,他說的也有一定道理,不能因為現有標准裡沒有,就一推了之。她找人咨詢,又上網查,嚇了一跳:牛蒡價格隨行就市,每年都有波動,行情好時,一畝地真可收入幾萬元!

  高淑貞向辦事處反映,辦事處說,章丘的補償標准裡沒有,沒法按外地標准補。她把辦事處的意見反饋給馮佔伯,馮佔伯梗起脖子:“如果沒有合理補償,我就不答應!”

  馮佔伯不肯簽字,耽擱了征地進程。簽了字的村民,也拿不到補償,便怪罪起他,嚷嚷著:把牛蒡鏟了!

  這讓高淑貞作難了。一邊是馮佔伯的合法權益,一邊是補償政策的空白,咋辦?

  撓了半天頭,高淑貞有了主意,找到用地企業,提出折中辦法:參照當年牛蒡價格,差價由公司補足。

  公司老總不同意:“按協議,我們已把補償款交給政府。要想多給他,也應該是政府給。如果我們多給了他,別人也有樣學樣,咋辦?”

  “你們交給政府的補償款,是按普通作物核定的,同牛蒡的標准相差太懸殊。如果政府把補償款多給他,別人就減少了,村民們能答應?”高淑貞進一步說:“請放心,村民不合理的要求,我們不會支持。但村民合理的要求,我們還是要支持的。馮佔伯不是無理取鬧,他不肯簽字,征地進度就會受影響,你們的損失更大。你們算算看,哪筆賬更劃算?”

  老總想想也是,沒有更好的辦法,便照高淑貞說的辦。

  最后,馮佔伯以每畝兩萬元價格,如願拿到補償。

  馮佔伯痛快地說:“高書記,你已經盡心盡力,我不能再讓你作難了。我簽字!”

  建公寓

  自從到了三澗溪,高淑貞特別喜歡春天。春天,是播撒希望的季節。在她眼裡,還有一層特別含義:每年的中央一號文件,就是希望的種子。

  高淑貞一到任,就反復琢磨2004年的中央一號文件。2005年的中央一號文件,再次以“三農”為主題。她的許多迷茫、困惑,都在這兩個文件中找到答案。從那時起,她就開始盼春天,盼中央一號文件,就像農民盼報春鳥。每年的中央一號文件,她都會反復研讀,透過字裡行間,尋找發展機遇。

  2006年的中央一號文件,拉開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帷幕。高淑貞捧著文件,逐字逐句地讀。

  讀到第十七條,“加強村庄規劃和人居環境治理”,高淑貞眼睛一亮,埋頭往下看,“加強宅基地規劃和管理,大力節約村庄建設用地……”她怦然心動。三澗溪因地處章丘近郊,受城市建設規劃影響,二十年來沒批過新宅基地,很多家庭子女成家后,無法分戶建房。

  高淑貞興沖沖地趕到街道辦事處,跟領導談了想法:抓住新農村建設機遇,為村裡建幾棟公寓樓,集中解決分戶群眾的住房困難。

  領導不以為然:“新農村建設是‘以獎代補’,要先干起來,干成后再補助。有實力的村才能干,三澗溪干不了。”

  高淑貞想,村子不發展,我咋向村民交待?不讓村民得實惠,村民咋會擁護我?別人能干成,我咋就干不成?

  雙山街道有十八個村,四個村被列入新農村建設試點,三澗溪不在其中。千載難逢的良機,高淑貞不甘心錯過,就向章丘一位領導反映。她迫切的態度、胸有成竹的信心,讓這位領導很贊賞:“淑貞呀,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,就需要你這樣的領頭人,有一股干事創業的激情!你分析得有道理,我對你信得過,就幫你推一把!”

  隨后,三澗溪村被追加為試點村。此時,另四個村已開始規劃審圖。高淑貞率村兩委班子成員,加班加點,一路追趕,規劃許可、建筑許可、土地預審,過了一關又一關,手續一應俱全。高淑貞干得風生水起,引起上級重視,將三澗溪列為新農村建設示范村,予以政策傾斜支持。高淑貞抓住機遇,接連上馬道路“村村通”、自來水“戶戶通”項目。

  2007年11月,四幢公寓樓交付使用,分到房的村民們,興高採烈拿到了鑰匙,三澗溪村過年般熱鬧。

  蓋澡堂

  高淑貞打聽到,凡被列入示范村的,公益建設都能“以獎代補”,比例為四六開,政府扶持六成,村裡自籌四成。她琢磨:村裡公益設施薄弱,這樣的機會,打著燈籠也難找,要爭取搭上順風車,把優惠政策用足。

  有天晚上,開村民代表會,六七十人到會,會議室擠得滿滿的。開了兩個多小時,屋裡煙霧騰騰,隔兩三米看不清人。高淑貞眉頭緊鎖:“吸煙不只是個人習慣,也事關社會公德。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,人的文明素質也是重要內容。我們定個規矩,今后,村裡開會時,不要再吸煙,要吸煙到外面吸。”

  高淑貞繼續說,一到冬天,會議室一股怪味,有的人整個冬天不洗澡。現在村裡條件在改善,大家也要養成洗澡習慣,這是一種文明的生活方式。

  話音未落,會場就炸了鍋。

  “城裡人冬天有暖氣,我們隻能燒煤爐,能用熱水擦一擦,就很不錯了。”

  “城裡有澡堂,我們如果有澡堂,我也會洗。誰願意臟兮兮過日子?”

  …………

  高淑貞明白,別看眾說紛紜,其實都盼洗熱水澡。三澗溪有個習俗,每年臘月廿二,掃塵之后,村民會拖家帶口,到城裡的工廠澡堂,洗去一年塵埃,干干淨淨過年。

  聽著大家議論,高淑貞提出想法:“要不,咱們建個澡堂?”

  眾人一聽,紛紛說好。幾個懂基建的,當場算了起來:乖乖,要五六十萬元呢!

  高淑貞一打聽,建公共浴池也能扶持,便同葉恆德、馬素利、李雲寬等人商議,趁機列入建設項目,一共列了十三項。

  項目要先經辦事處篩選,再報到章丘審批。負責篩選的,是辦事處副書記王恩峰。他一看三澗溪村的報表,眼睛就瞪圓了:“咋這麼多項目?需要六百多萬元?”

  高淑貞笑著說,“多是多了點,可都是村裡緊缺的,是村民眼巴巴盼著的,我們已經壓了又壓,沒有虛價。”

  王恩峰用筆尖點著項目,一欄一欄往下看。“咦?建澡堂干啥?”他皺起眉頭。

  “村民反映,冬天沒地方洗澡。”

  王恩峰撇撇嘴:“明水熱電廠有澡堂,你們可以上那兒洗嘛。”

  高淑貞念苦經:“相隔十裡路呢。再說車子也過不去,老頭老嬤嬤咋辦?”

  王恩峰擔心:“有四成資金是需要你們自籌的。你們能行嗎?別成爛尾工程。”他拿起筆,征詢高淑貞意見,“要不,把這項給劃了吧?”

  “別,別!”高淑貞慌忙攔住,說道,“村裡沒有供暖,冬天洗澡成了大問題。雖然過去都這麼過來了,可現在條件不一樣了。中央不是說了嘛,要讓人民群眾共享改革發展成果呢。請放心,自籌部分,我們會全力想辦法解決,決不會拖后腿。”

  “好吧。報上去試試。”王恩峰放下筆,感慨地說,“這麼一大攤項目,如果都能批復、都能建成,三澗溪就一步跨十年嘍!”

  慶幸的是,報上去的項目全部獲批。高淑貞興奮地說:“先建澡堂,盡快讓大家冬天洗上熱水澡!”

  三個月后,公共浴池蓋成。村兩委決定,水和煤由村集體負擔,村干部義務打掃,村民每月免費洗一次,再洗時付一元錢。

  公共浴池開放那天,村民們猶如趕大集,扶老攜幼,端著臉盆,挎著換洗衣服,浩浩蕩蕩,浴池門前排起長隊。

  周邊村民羨慕不已。上皋、徐家、吳家等鄰村人慕名而來,隻需花一元錢,就可美美享受一番。

  一個澡堂,除了解決村民洗澡難、培養講衛生習慣,還教會他們很多文明常識。

  鳳來棲

  農村招商不是容易事,無工業用地指標,土地難以改變用途。高淑貞沒少為征地忙乎,多為城東工業園效力。工業園能解決就業,但無法為村集體創收。高淑貞想,要增加村集體收入,村裡必須招商引資。

  有一天,村民李雲嶺興沖沖上門:“天橋區有家公司,面臨拆遷,正在找廠址。老板是位女強人,叫楊蓮英,看了幾個地方,都不滿意,想來村裡看看。”

  高淑貞問:“她願意搬到鄉下來?”

  李雲嶺笑嘻嘻:“我把你抬出來了,她聽了很感興趣,說要來會會你。”

  高淑貞問:“企業是生產啥的?不會有污染吧?”

  李雲嶺說:“是醫療設備,採血筆、採血針,都是出口的,對環保要求嚴,不會污染環境。”

  “好啊!”高淑貞很高興。

  幾天后,李雲嶺領著客人上門。兩人一見如故,越談越興奮。高淑貞問:“你們用工量大嗎?”這是她關心的事。

  楊蓮英說:“我們是勞動密集型企業,主要靠手工裝配,是輕體力活,也是細活,最好是女工干,村民也可以領回家干,按件計酬。”

  “太好了!”高淑貞拍著手,“這活再合適不過了!”

  楊蓮英相中一處廠房,提出條件:“你們必須在十天內,在廠外建一條硬化路,還要建一個配電室。”

  “沒問題,我答應你!”高淑貞沉著應道。

  送走楊蓮英,高淑貞約上徐紹霞、李東剛,到葉恆德家碰頭。

  高淑貞說:“楊總經常出國,見多識廣﹔產品主要出口,有發展前景﹔用工模式靈活,婦女在家裡就能就業。我算了一下,月收入能有兩三千元呢。這樣的企業,打著燈籠都難找,一定要想辦法引進來。”

  葉恆德老成持重,沉吟道:“這麼好的事,能輕易讓我們碰到?她的企業有那麼好嗎?”

  “這好辦。”高淑貞回答,“她來考察咱們,咱們也可以上門考察她。”

  葉恆德知道她的性格,隻要認准的事,非要做成,便笑著說:“咱們一起去看看,幫你參謀參謀。”徐紹霞和李東剛也跟著說去。

  第三天,幾個人來到楊蓮英工廠。周圍已拆成廢墟,隻剩下她一家廠,進出很不便。高淑貞明白了,楊蓮英要求十天修好路,不是故意為難,而是急於搬家。

  楊蓮英領著一行人,裡外轉了一遍,車間一塵不染,井然有序,比她介紹的還要好,幾個人嘖嘖稱贊。在楊蓮英辦公室,高淑貞看到一摞榮譽証書,有“山東省十大巾幗英雄”,有“山東省三八紅旗手”,更堅定信心。

  楊蓮英又提出新條件:七天內,硬化好廠區外的路。

  高淑貞略一思忖,快言快語:“七天之后,你再去看。”

  回到村裡,高淑貞立即召集村兩委,詳細介紹情況,統一大家意見,接著戰前布兵:“恆德哥,這片地是你庄裡的,修路征地的事,你馬上搞定,別耽誤施工。素利,你配合恆德哥。”

  徐紹霞擔心:“萬一人家不肯征,咋辦?”

  葉恆德微微一笑:“這事交給我了,保証不拖后腿。”

  高淑貞心裡一暖:這位老大哥,干起事來,從來不講條件。

  修路的任務交給村民趙大起,他有支施工隊。高淑貞讓趙大起火速趕來,下達任務:“明天就動手,白天黑夜干,務必在七天內干成!”

  “七天?”趙大起有點猶豫,“那裡是個石崗子,工程量不小。再說,她可能說說而已吧,哪會那麼准?”

  高淑貞說:“隻要她有誠意,七天后准會來。”她明白,楊蓮英如果不想來,不會提這個苛刻條件。既然提了,既有急的成分,也是在考察她,看她是否誠心,是否有能力。

  第六天,楊蓮英提前來了。

  工地熱火朝天,正在澆筑混凝土,高淑貞也泡在工地上。她撣撣身上的土,捋了下凌亂的頭發,說:“楊總,請放心,明天保証完工!”

  “哎呀,高書記,你真的很能干!”楊蓮英由衷感嘆,臨走時表態,“隻要你能確保我同村集體簽,我就一定來!”

  村委會同楊蓮英簽訂廠房租賃協議,公司每年支付租賃費五十萬元,每五年提高租金百分之十,為期三十年。

  公司搬來后,三澗溪七十多人進廠務工,二百三十多人領零件在家裝配。

  …………

  三澗溪的脫貧路,就這樣越走越明亮,越走越寬廣。

  2020年6月13日,三澗溪人頭攢動。濟南市脫貧攻堅暨鄉村振興工作現場會上,高淑貞激情滿懷:“我們將牢記習近平總書記囑托,按照產業興旺、生態宜居、鄉風文明、治理有效、生活富裕的總要求,建設好三澗溪村,加快全面振興步伐!”

  (文中個別人物為化名)


  《 人民日報 》( 2020年07月15日 20 版)

(責編:王仁宏、初梓瑞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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