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穷村扶贫20年未摘帽 驻村书记坦言压力大【3】

2016年11月09日14:21 | 来源:中国青年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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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本来指望用“政策兜底”来保证这些人生活,却又卡在了政策上

  徐四贯眼下唯一的念想,就是希望两个“屎都不知道在哪拉”的女儿能快点长大,那样自己就可以出去打工,重新撑起这个家。

  刘锦云曾想帮他申请一个低保,这样至少可以保证他和女儿不用饿肚子。可因为两个女儿都没有出生证,落不了户口,他因此失去了低保申领资格。

  刘锦云也去派出所帮徐四贯协调过,哪怕派出所也清楚徐四贯是两个孩子的亲生父亲,可他还是不出意外地得到了“这是国家规定,无法办理”的答复。除非他对孩子做亲子鉴定。

  “亲子鉴定一个人要一千多(元),我上哪弄这么多钱去?”伴着苦笑,徐四贯低声说。

  小塘村不少在生存线上挣扎的贫困户都存在这种问题。对于完全或部分丧失劳动能力的2000多万人口,国家计划纳入农村低保制度覆盖范围,实行“社保政策兜底脱贫”,刘锦云本来指望用“政策兜底”来保证这些人生活,却又卡在了政策上,找不到任何回旋的余地。

  在他看来,这种“上面定的政策”多少有些“不近人情”,可只能被动去接受、去执行。

  2018年完成脱贫任务,在留凤乡、在小塘村无比艰辛。刘锦云清楚,村委会的脱贫规划表里,越靠后的贫困户越难脱贫。他还没想好,这个结果究竟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做到。

  他曾去过邻省的一个贫困县考察,印象最深的是当地县财政每年投入5000万元用于脱贫。可在北沙县,这个数据只有2000万元。

  “这点钱也是各个单位勒紧裤腰带硬挤出来的。”刘锦云感叹,两县投入不同,并且北沙县情况明显更差,但脱贫的限期却是统一的。

  “我搞了20多年扶贫工作都没让小塘村脱贫,现在却让3年就实现这个目标。”在体会到种种压力后,刘锦云感慨。

  有同样感受的还有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的青年教师邢成举,在大量的田野调查中,他抵达过各种贫困程度的地区。

  “一些中东部省份的县市,贫困发生率都只是个位数,不管是2018年还是2020年,他们都完全没有脱贫压力。”邢成举说,“可在一些连片特困地区,脱贫目标确是一项极大的考验。”

  在北沙县,拥有全县最高建筑的是一处刚刚建成的居民小区,可容纳6000户,共3万人。那是一个移民搬迁安置工程。未来一段时间内,北沙县几个乡镇的部分贫困户会陆续搬到这里。

  走过小区门口时,徐四贯并不知道它跟自己有什么关系。可在刘锦云眼里,它也许代表了摆脱贫困的希望。

  一两个月前,他已经开始在小塘村动员移民搬迁。在距小塘村5公里的一个集市上,政府正在筹建一个可以供200户居住的小区。

  虽然不在县城,但是小区在集市旁边,小学和初中也在不远处,水电也会通到每家每户。

  对于小塘村那些还住在“窝棚”、出门要翻过几座山坡的贫困户来说,这几乎是他们扭转命运的最好契机。

  可尽管美好的生活摆在面前,仍然有不少人不愿离开。搬迁属于无土安置,“连地都没有,住得再好还不得饿死”,有人对刘锦云说。况且,尽管政府会给搬迁户每人3万元的补贴,但住户通常还要再拿出数万元的购房款,这个数额也不是每家人都能承担得起的。

  “移民搬迁工程都有配套的产业,可连房子都还没见到,村民们哪会相信这个。”每次去贫困户家里动员搬迁,刘锦云都会费尽口舌,可仍有不少人满心疑惑。

  在他的笔记本上,村里迄今共有72户签了搬迁意向书。但究竟能搬走多少,他承认“心里也没底”。

  徐四贯也在搬迁意向书上签了字,他偶尔也想象过住在楼房里的生活。只是,每当谈起这个,他还是会发出熟悉的苦笑,然后习惯地自嘲:“明天的饭都不知道在哪,还想着住楼房。”

  他自己并不清楚,在一份更大的图纸上,他属于七千万分之一。(杨海)

  (文中所有人名、地名皆为化名)

(责编:史雅乔、李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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