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部旅游景觀四面山與我永遠彼此注視!
重慶市郊的四面山,可謂名副其實。這裡的山和山之間,要麼相連重疊,要麼重疊相連,將一片廣闊的空間包圍得嚴嚴實實。
我邀摯友龍道子來此欲小住一宿。
我們選擇了地勢較高的一家客棧,頂層六樓客滿,我們隻好居於五樓。
這是靠前沿的一個房間,它雖然有些窄小倒也顯得十分通透明亮。其間並列著兩張單人床,所有用品和牆面一樣,都是純白且干淨的;靠窗的中間置放一個藤編的鑲嵌著玻璃面子的圓桌,它的兩旁分別有一個藤編的圈椅;床頭櫃上方的牆壁,懸挂一小幅裝裱精美的抽象派作品,畫面是滿滿的金色的荷葉,中間盛開一朵沾滿露珠兒的荷花,也是金色的,顯出不俗的雅韻。這些,如果說是簡約、簡單、簡潔之類的話,倒不如說是簡朴。如果像古代文人那樣,非給這間房屋取個名字再挂個牌子不可的話,那就應該叫做“心齋閣”。
我倆原本安排還要陪同行的另外兩位好友去景區游覽的。聽說大山裡面的景點多得可以游覽好幾天。我們因時間限制,就預買了第二天的觀光車票,做好了走馬觀花的准備。
但是,我倆走進這個房間時,不約而同地改變了出游的計劃。這一切,或許緣於房間裡的這扇窗戶。
這是進門正對面的一扇對開的大玻璃窗,它幾乎佔據了整個牆面。窗帘分兩層,靠裡面的是厚厚的深黃色的布帘,用於遮光的;靠外面的一層是有暗花的白色紗帘,用於裝飾和遮擋蚊虫為主,它們對窗戶也起到了類似眼睫毛一樣的妝扮效果;整個窗戶面積之大,很有香港高樓海景房的落地玻璃窗之氣派。
我可能是因為在窗戶邊出生的緣故,從小就一直特別喜歡窗戶。后來年齡稍大,總覺得一個房間的窗戶,就像眼睛一樣重要,如果哪位女子有一雙大又亮的眼睛,就自然脫穎而出,顯現出十足的大氣和魅力。除此以外,好的窗戶還能帶來好的採光和好的空氣。尤其是在這相對高海拔的山地,它豪不吝嗇地給你送來涼爽的空氣。
打量著這個房間,我想到和龍道子曾經討論過的司馬遷的邏輯。如果應景的話,那就是以這個房子的圍牆為邊界,我們所在的圍牆這一邊是外面,而圍牆的那一邊是裡面。如此之理解,我們也就擁有了無限的空間。
窗外的大院兒,倒也布局得很有格調。
門口左方正對著一個很大的池塘 ,彎曲的長廊連通中央的八角亭;還有一頭等比例雕塑的水牛,它站在水裡,抬頭望著沿岸一排矮小的垂柳,那長長的枝條上,挂滿了綠葉子和嫩芽兒。
右邊的空地上,停放著白色的、紅色的、藍色的小轎車,它們玩具一般被擺放得整整齊齊。
周邊參差不齊的青磚瓦房,增添幾分古色古香。
前方幾排緊密高聳的柏樹,像翡翠雕刻出來的,富有精琢細刻的立體感。
四周的山峰,伸長著脖子,把高昂的頭鑽進雲層裡,它們和屋檐一起又把天空擠壓成狹長的形狀。
置身於這樣的境地,它與都市裡的繁華、喧囂和時尚形成反差,內心長期積攢的枯躁、焦躁和浮躁的勢力,也正逐步被稀釋和淡化。
是啊,我們所謂的都市生活,就像聞名天下的重慶火鍋一樣,把諸多的精華匯集在一起,讓它們在高溫裡不停歇地煮熬翻滾,制造出混合型的濃烈而刺激的重口味,在激情的搖滾音樂聲中,滿足人們不斷增長的食欲的需要。
所以,有一首歌“我想靜靜,別問我靜靜是誰”,完美准確地唱出了都市人的心聲。
我和龍道子一致認為,不去景區也罷。如今的景區,也隻不過是“都市的搬運工”罷了,它全然是換了場景和方式的繁華、喧囂和時尚。
當晚,我們很早入睡,直到次日的自然醒。
我倆用餐后散步到后山,遇見一塊巨大的山體天然形成的長方形的峭壁。我倆站在它的面前,談及何為面壁思過,為何面壁思過,如何面壁思過的話題。我倆返回住地的路上,烈日當空,光照甚是強烈,我們倆被晒得汗流浹背。我心想,要是有一場能下透地面而降溫的雨該有多好啊。
我倆午睡后剛起床,窗外便開始下雨啦。
其實,我們昨天來到這個地方后,已陸陸續續下了好幾場雨,不過我們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。
但是,我們眼下通過這扇窗戶來觀賞雨景,效果可就大不一樣了。首先,這扇對開的窗戶,它具有替代畫框取舍景物的作用。同時,天空、山林和水塘作為背景,起到了突出襯托的效果。還有,我們像古代名流那樣“我在城樓觀風景”,居高巡視而隨心所欲。因此,這位大主角——雨,它就不再是普普通通,草草率率、簡簡單單地出場湊合了。
透亮的天空,淡藍的遠峰,墨綠的大山,翠色的樹林,明淨的水池,一切都在恭迎著雨的到來。
這時候的雨,它們很細很細,很長很長,很密很密,好像天上有無數的紡織姑娘,她們正在不斷地紡織出數不清的絲線,一條一條,一絲一絲,一縷一縷,連綿不斷地從遙遠的天宇紛紛而來。
我輕輕地閉上眼睛,這時一切都是安靜的,安靜得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。清涼的空氣直入心肺,它們努力地做著吐故納新的本分事兒。漸漸地,漸漸地,我好像也聽見了天下萬物呼吸的聲音。我還看見它們在雨中的笑容。它們雖然展現而出的是形形色色的姿態,表現而出的是千差萬別的模樣,但微笑的表情是相同的:它們歡樂的眼角是向上的,它們開心的嘴角也是向上的,它們熱情的臂膀更是向上的。
“滴噠,滴噠……”開始有雨點兒輕輕地打在樹葉、水面和屋頂的聲音。它們由遠而近,由弱而強,由疏而密。清脆的,悠長的,低沉的,婉轉的,猶如古箏演奏者在演奏一曲《四面山之雨》。
我慢慢地睜開雙眼。 這時,由小雨到中雨,又由中雨到大雨,再由大雨而到暴雨,干脆來了一個雨的全場上演。
天空由亮變灰,再由灰變暗。山峰的頂尖部分由清晰到模糊再到漸漸消失。大山和樹林在升起而變幻的雲霧裡時隱時現。水塘裡的一群紅鯉魚由漫游到跳躍出水再到深藏水底。屋檐的雨水,由點滴到線條再到“瀑布”。它們的聲音也由簡單到復雜再到交響樂。
四面都是山的圍牆。風呢,估計沒有取得隨意進出的通行証。
這樣的環境下,無論是小雨,中雨還是大雨,甚至是暴雨,它們的路線都是垂直的,不斜不偏的,它們不受任何外力的影響,完全按照既定的方向,保持著整齊一致的隊形,齊刷刷地奔赴目的地。
傍晚時分,一聲巨大的驚雷震動天地,警鐘般的長鳴回響在萬裡長空。不一會兒,雨迅速由大而小,由小而止。這雷聲像是指揮家發出的命令,一場雨的表演終於圓滿謝幕。
這時,夕陽的光輝從厚厚的雲縫裡,像舞台燈一樣照射而來,大地踴躍展現出一派勃勃的生機:山林裡緩緩升起繚繞的霧氣,和天上飄游的白雲相連;遠處的峰頂又露出含蓄的水墨畫卷;周圍的房頂鱗次櫛比的瓦片被洗刷得一塵不染;院子裡的小車也被雨水這無名的“洗車工”打理得干干淨淨;池塘恢復了平靜,那頭雕塑的水牛渾身挂滿水珠兒,好像是勤奮勞作的汗水;那些鯉魚又游出水面,點綴著深紅色的飄動的光影,戲弄出一道接一道的圓圓的波紋,不斷地由小變大,再變大,直到消失。
我臨窗而望,凡視力所及之處,一切都是全新的,新的姿態、新的妝扮、新的容顏、新的氣息,它們在金燦燦的的陽光下,演繹出新的無處不風景的超然之大美。
人們說,眼睛是心靈的窗戶。那麼,窗戶,則是大自然的眼睛。
透過這雙眼睛,我欣賞了美好的風景,也閱讀了大自然的心靈。
原來,大自然這一切的煥然全新,都源自於它的心靈所接受了完全徹底的沖刷、蕩滌和清洗!
此刻,我心中的“火鍋”已經慢慢降溫,導致不安分的焦躁、急躁和浮躁也逐步退場,取而代之的是寧靜、平靜和安靜。
我終於聯想到“洗心“這個關鍵詞。
或許,這一切即是對“洗心”這個詞的最好注解。
“倘不洗心,殊難革面”。我也似乎有所明白這句名家名言的真正含義了。
是啊,隻要擁有“洗心”的態度,無論是隱於林還是居於市,我們心靈的世界就永遠是無染的,永遠是平靜的,永遠是祥和的。因此,我們就能承載萬事,我們就能容納萬物,我們就能面對無常的萬象。
告別小房間之時,我想,如果還是要給它取名挂牌的話,我之前設想過的那個“心齋閣”倒不如更改為“洗心閣”罷了。
我們終於離開了四面山,那雙“眼睛”,她永遠注視著我,無論我走到哪裡,它都注視著我,永遠!(文/蜀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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